微透酥红,彷佛新鲜的杏脯一般。『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@ gmail.com』
劫兆微微后仰,打量着桌下的美人玉手,忽觉少女极有眼缘,猛一看不似姊姊、劫英那样艳光照人,也没有盈盈那种混合了英飒娇美的动人丰姿,一照面间便能攫人目光;然而却是越看越美,连手指等细小之处都能见惊喜,整体说不出的顺眼调和。
他看得微微发怔,忽听少女嚅嗫一声,却难以听清。
“什么?”少女别过头去,表示不与他说话,低声又说了一次。
这次劫兆听清楚了,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;再三推敲,终于确定她说的是:“大胆。
”“姑娘是说在下”大胆“,还是小二大胆?甚或是姑娘自言胆子很大,嗯,这也很值得拿来说了。
当然,也有可能是姑娘正在等人,”大胆“二字,恰恰是是姑娘朋友的宝号……”少女急了,乳鸽般的一对细小酥胸频频起伏,听他东拉西扯说个没完,突然插口道:“非……非礼勿视。
”劫兆笑道:“那是姑娘的手太好看啦,在下一时失仪,多看了两眼。
姑娘勿怒,我给姑娘赔个不是,请姑娘见谅。
”所谓“千穿万穿,马屁不穿”,少女平生少有机会听他人直言夸赞,忽觉眼前这人也不是那么坏,小嘴一抿,不再说话。
劫兆打蛇随棍上:“我叫赵平,是承恩县人氏。
敢问姑娘芳名?却是从哪里来?”他问了半天,少女却死活不开口,径自坐得直挺挺的。
劫兆问烦了,又好气又好笑,举杯就口,将目光移往远处的凭翠楼,忽听少女低声说:“我不能同你说话。
”劫兆道:“为什么?”“因为你的身份不配。
要……要有个传话的人。
”劫兆一口茶差点喷在桌上,透过帷隙望去,少女的眼睛却十分认真,就像在提醒他走路要小心、做人守本分一样,半点都不像开玩笑。
“他妈的!难道我真交了疯子运?昨天上山遇到一个,今天进城又遇到一个。
”劫兆灵机一动,转头对着地面:“谁同你说话了?我是跟地上的蚂蚁说。
喂,蚂蚁啊蚂蚁,你说这位姑娘是不是中京来的?”少女吓了一跳,低头看地上干干净净,才又松了口气。
她倒是没想过有这么赖皮的法子,不过既然有“蚂蚁”可以传话,就不算违背礼法,沟通也方便多了,低头对地面说:“是啊!我是从中京来的。
”约莫自己也觉得有趣,樱唇微抿,掩口“咭”的一声笑了出来。
劫兆猜她是中京富户出身,想起市井传言,暗忖:“莫非她是被拐子拐了出来?据说拐子拐带小女孩,多半在糖果茶水中下药,迷得她们痴痴呆呆,才好卖往他处。
莫非……”越想越觉得这小妮子脑筋不太正常,必有蹊跷,连忙问:“蚂蚁啊蚂蚁,她该不会是被人带出中京的吧?是不是姑娘自己……其实并不想来?”少女闻言一颤,想想此行的确有身不由己之处,低声轻道:“我是不想来。
”这话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,也不知为什么,居然在这个污秽的乡城小酒铺里,对着“蚂蚁”自然而然说了出口。
劫兆心里已有七八成的把握,为防万一,又问:“带你来的人呢?到哪去了?”少女小嘴一扁,低声道:“我……我跟清儿走散啦!我……我就在这儿等她。
”尽管架子端得挺大,微颤的语声里还是透露着一丝惊惶。『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@ gmail.com』
“清儿?是个女的?”少女睁大了眼睛,诧异之余忽有些恚怒。
问这种想当然尔的问题,简直就是一种污辱,自她懂事以来,还未曾遇过如此无礼的对话。
“我不能同你说话。
”她别过头去,当作是小小的抗议,当然坐姿还是十分优雅的。
劫兆差点没昏过去。
不过他已慢慢抓到与她对话的诀窍:这小妮子很抗拒“是”或“不是”这种简单的回答,尤其是肯定的答复,似乎这样会伤害她的尊严,损及她的姿态。
按照这个规则,“我不能同你说话”其实就是“清儿是个女的”的意思。
这年头,连拐子集团都变古怪了,竟找女拐子拐小女孩!劫兆不无感慨。
远方的凭翠楼前突然出现大批青壮汉子,个个身着藏青衣袍,手持器械,目测约有几十人之谱。
“来……来了!”劫兆胸中一跳,本能地闪到柱子后头,却未在人群中看到老铁,反倒是那名徐府的王管事走了出来,只见他呼喝几下,众人分成几队,又将彪爷的马车拉到了楼前,不多时便齐步开列,径往城门的方向行去。
队里还有人扛着大旗,布招卷在杆上,看不见旗号,也有拿着锣鼓的,怎么看都不像是拿人的模样。
劫兆微一迟疑,起身出了店门,遮遮掩掩地踅到凭翠楼门前;正要找人打探,肩头忽被重重一拍。
“赵平!你怎么还在这儿磨蹭?”劫兆差点跳起来,回头才见是那青年脚夫陈小七,还有二狗子等一伙七八人。
“没……没。
等我姑丈哩!”小七扔给他一件粗布缝成的藏青短褐衣,劫兆这才发现他们几个都穿了同色的外衫,肩上扛着扁担。
“喏,快换上!”小七推着他往方才大队的方向,嘴里一迭声催促:“咱们去给彪爷充充场儿!去得晚了,只怕彪爷他老人家不高兴。
”“充什么场?”“甭问!”小七笑道:“去了你就知道!包管你没见过的大场面。
”劫兆一听不是自己的事,一颗心登时放下大半,暗自盘算:“干脆与他们混出城门,赶在老铁前头回去。
他若真带人回来抓,至少手里还有二娘为质。
”念头一起,突然有些揪心,脑海里浮现二娘亲切的笑脸,又想:“或者我与姊姊早一步逃走,让他扑个空罢了。
将来大家老死不相见,再没干系。
”一伙健壮少年嘻笑吵闹,似都兴致高昂。
二狗子突然失声道:“你们瞧!”众人顺他所指,却见当道一名紫衫少女拦路。
少女个头不高,生得十分苗条,身着淡紫劲装,线条圆润的左肩头绣着醒目的团龙纹,犹如肩甲一般;左腕套着相同花样的甲状长护腕,下着白裈鳞靴,更衬得双腿浑圆,比例甚是匀称。
她背后斜背着一条细长的锦缎包袱,包袱口以红绳扎起,却不知是什么东西。
曲陵城说小不小,城里城外也不乏标致的女子,但无论是千金倚阁、渔女浣纱,那都是属于女子的娇柔美貌。
这紫衣少女穿靴带甲,周身都透着森冷煞气,尖尖的下颔抬得高高的,与明眸皓齿一辉映,七分的美貌加上三分英气,登时教这帮乡下小伙子全看傻了眼。
“这妞……”小七目瞪口呆,死盯着她裹出玲珑曲线的腰腿,喃喃道:“好……好美啊!”少女眉眼冷极,杏目一睁,沉声道:“站住!”声音清脆动人,似乎还有一点童音,但威凛昭昭,彷佛统率万军的大将。
她一声清叱,当街所有人都不禁停下手边动作,一时无语,小七、二狗子的调笑言语全哽在喉头,憋得满面通红、汗流浃背,偏偏一个字都不敢漏出来。
“你们谁……”她环视众人,目光如隼:“见过一名绿衣纱笠的姑娘?”劫兆心中一凛:“莫不是酒铺里的小疯妮子?难道……她竟是那个女拐子?”抬头打量几眼,不由感叹:世道真的是变了,十五六岁的女拐子拐带十三四的小女孩,居然还在光天化日之下,当街扯嗓抓人……紫衣少女见他目光投来,凝眸一睨,劫兆赶紧低头,免惹疑心。
少女连问几声,见四周静悄悄的,挥手道:“没事的,都散了罢!”众人如获大赦,纷纷走避。
小七等慕少艾之心大受打击,低头夹着尾巴快步离开。
劫兆披上青褐,夹在人群中跟着通过,冷不防少女一探小手,揪着他的襟口拖到跟前,冷冷说道:“你!有没见过那个绿衣姑娘?”杏目里迸出如冰煞气。
她随手便将一个大男人掀翻在地,二狗子几个吓得脸都白了,小七勉强想打个圆场,忽见少女猛然转头,两道利箭般的目光如电射来:“同伙?”小七“骨碌”咽了口唾沫,双手乱摇,猛退几步。
“不……不太认识!我……我们今……今天也是头一回见!”少女来回电扫几眼,蓦地低喝道:“没相干的,都给我滚!”众少被一喝惊醒,不及思索,拔腿就跑,片刻便散得干干净净。
劫兆肚里大骂“没义气”,一边心惊于少女手劲之强,他偷偷挣了几下,那白玉也似的皓腕居然纹风不动,彷佛金铁铸就。
少女也不讲道理,一双姣美的杏眼冷冷盯着他,彷佛一口咬定他心中有鬼。
这种全凭直觉的对手最难应付。
天幸劫四爷自小打滚花丛,拥有十几年的丰富实战经验,立刻装出一副苦脸,低声下气的说:“姑……姑娘!我……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,当街让你揪得四仰八叉,你……你还让不让我做人?”少女冷哼一声,将他提起。
“说。
”“我……我似乎见过。
一个不大的小丫头不是?戴着白笠,秘秘的。
”他伸手比了比胸口,一指城西:“好像是往那儿去了,我……我也不是很确定的。
姑娘不妨往那儿找找,没准能找到。
“少女盯着他瞧了片刻,松开小手。
劫兆本以为她会撂两句“你最好没骗我”之类的,岂料她冷冰冰的眼远比狠话更具威吓力。
他被瞧得浑身发毛,慌忙找话:“是……是了!我若又看到了那位绿衣姑娘,要上哪儿向姑娘报信?姑娘贵姓大名啊?”少女冷冷道:“凭翠楼。
”犹豫了一下,又道:“我姓鱼。
”转头往城西奔去。
劫兆见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,才慢吞吞回到了凭翠楼,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小二攀谈。
凭翠楼的一干伙计知他是老铁的亲戚,也没怎么提防,劫兆觑准一个无人看见的空档,飞快翻过柜上的住宿名簿,见今日新写的五页里只有一个姓鱼的客人,笔迹娟秀中带着爽利,写的正是“鱼清儿”三字。
“果然是她!”劫兆忙将簿册阖上,快步走出凭翠楼,正要往小酒铺的方向走,却见前方一抹俏生生的淡紫衣影凝立,那名唤“鱼清儿”的少女双手握在身侧,蛮腰微斜,冷冷瞧着他。
他大可解释自己回凭翠楼是为了什么缘故,甚至也能为翻看住客名册这件事想个好理由;不管释疑与否,在道理上劫兆自问绝对能站得住脚。
但他从第一眼就明白,这个叫“鱼清儿”的小女拐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直觉派。
她的直觉带着她,第一时间回来堵住劫兆。
(……逃!)劫兆猛向她冲了过去,这反应显然大出少女的意料,鱼清儿美丽的大眼睛一睁,倏地往街心一站,双手横拦,无论劫兆左冲右突,都不出她一跃可及的范围之内。
“来得好!”劫兆咬牙出手,右手食、中二指一并,疾刺她的左肩。
谁知鱼清儿不闪不避,剑指及体的瞬间顺势一退,左手倏地扣住劫兆的右腕!劫兆一击失手,脚下不停,须臾间转前跨后、进右退左,“鸡行步”施展开来,在绝无可能的情况下绕着她走完一圈。
鱼清儿的左手被反扭到身后,本能松开五指,劫兆乘机一溜烟儿窜过。
鱼清儿一声娇叱,回掌劈出,两人“碰!”对了一掌。
劫兆掌力不敌,乘着掌劲倒飞出去,落地时已在三丈之外。
他忍痛撑起,发足奔过街角,倏地沿墙檐攀上屋脊,伏低不动。
片刻才见鱼清儿追到底下来,她个子娇小,轻身功夫却不如金刚硬力惊人,左右不见劫兆踪影,径自顺长街追去,眨眼便去得远了。
“这女拐子……真是好大蛮力!”劫兆被打得气血翻涌,右腕酸软无力,兀自心惊:“现在的拐子帮竟有这等高手,到底该说是世风日下,还是夸他们力争上游?”不敢多留,飞快掠下屋脊,往反方向回到了小酒铺中。
那戴纱笠的绿衣少女还坐在原处,劫兆跑得气喘吁吁,抚胸道:“姑……姑娘!坏人……抓你的坏人来啦!姑娘如信得过在下,我……我这便带你出城,好不好?”少女恼他突然离开,又觉此问无礼至极,别过头轻哼道:“我不同你说话。
”劫兆真想一把掐死她。
其实他自身难保,也不知道要怎生处置这小妮子,只是同为京里人,感觉十分亲切,又怜她年幼无依,不忍她被拐子帮卖入青楼,甚至是更糟糕的乡下娼寨,从此过着痛不欲生的皮肉生涯。
他把心一横,抓起她的手就往铺子外头走。
透过她温软如绵的小手,劫兆可以感觉她浑身都僵硬发抖,但少女似乎不惯挣扎拉扯,也说不出斥骂喝阻的话,温顺的任他一路拉手狂奔,不多时便到了城门口。
盘查的岗哨照例分成两边,只是午后少有商贾出入,这厢倒是挤满了身穿藏青衣袍的健壮汉子,看样子都是彪爷的手下,一望竟有数百人之谱;值哨兵丁也不细瞧,懒洋洋地拄着军棍,来几个放几个。
劫兆大老远就看见了陈小七,冲上前去指着他的鼻子。
“哇!你小子不讲义气!跑得比飞还快!”小七吓得跳起来,一见他身后少女,不甘示弱指回去。
“哇!你还好意思说?果然是你拐了人家的姑娘!”劫兆怒道:“去你妈的,那个小臭花娘才是拐子!”将事情概略说了一遍。
小七听得咬牙切齿,瞪眼道:“我就说那个婆娘不是好人!这般横霸霸的,果然是京里来的女拐子。
赵平,你放心!彪爷他老人家最是仗义,在咱们的场子里,